“王大媽，你這是瘋了嗎？！”

這是兒子在電話那頭的聲音，語氣裡夾雜著憤怒又絕望，彷彿要穿透我的耳膜。我的手一抖，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。麻將桌旁的幾個老友也紛紛停下手中的牌，投來疑惑的目光。我的心猛地一沉，渾身開始發冷。

自從迷上打麻將，我家的日子就像中了魔一樣，生活的重心漸漸轉移到那方小小的麻將桌上。每一天，我都沉浸在麻將的世界裡，彷彿只有那幾塊的牌子才能讓我感到安心和快樂。我全然沒有意識到，自己一天天陷得越來越深，家裡的一切正在一點點瓦解。

「媽，你到底還要這樣多久？！」兒子的聲音再次傳來，帶著無盡的疲憊和無助。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，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。

，我這個家庭的主心骨，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搖搖欲墜 的破屋樑柱呢？或許是一開始我只是在的攛掇下，想著偶爾玩玩打發時間，誰知這麻將像是長了鉤子，一下就勾住了我的心。

「哎呀，兒子，這不就是個娛樂嘛，你別老是這麼大驚小怪的。」我故作輕鬆地回應道，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力的辯解，想讓兒子放心。

 

「娛樂？媽，你知道你這段時間輸了多少錢嗎？你知道爸為這事操了多少心嗎？你知道這段時間我們家出了多少事你都不管嗎？」兒子的聲音裡已經帶著幾分哽咽。

我突然有些慌了，麻將桌前的燈光刺得我眼睛發痛。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，心臟開始不規則地跳動起來。

「好了，你別說了，媽知道錯了。」我嘟囔了一句，急匆匆掛掉了電話，不敢繼續聽下去。

旁邊的幾位牌友聽到我和兒子的對話，紛紛露出複雜的神情。王姨關切地問：“大妹子，怎麼了，家裡出什麼事了？”

 

“沒什麼，孩子有點小題大做了。”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，揮了揮手，“來來來，咱們繼續。”

但即使話說得這麼輕鬆，我的心卻怎麼也無法。麻將在我手中沉甸甸的，彷彿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我心上。往日那個享受麻將樂趣的我，彷彿在這一刻變得陌生又遙遠。

 

其實，我的先生早就勸過我不要沉迷於麻將，可是我總覺得自己有分寸，能夠掌控住。最初也確實是如此，我只是在鄰居間玩，每天最多打幾圈，也不耽誤家裡的事。可是，漸漸地，我，甚至開始去找更大牌局，賭注越來越高。麻將帶來的刺激讓我欲罷不能 ，我的世界也開始慢慢圍繞著這方小小的麻將桌轉動。

我的先生李老漢是個老實巴交 的工人，退休後也只是偶爾釣釣魚，日子過得平淡而簡單。但自從我迷上麻將，家裡的日子開始變味了。李老漢是個的人，他不善於表達內心的感受，但我能看出他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憂慮和無奈。

 

「老伴兒，咱們家最近花銷有點大，你打麻將要不悠點？」這是李老漢第一次對我說這話，帶著小心翼翼 的口氣。

「哎呀，老頭子，你就是心眼兒小。我又不是天天輸，打麻將還能賺點兒錢呢！你放心，咱家不差這點兒。」我當時根本沒把他的話，覺得不過是他杞人憂天 。

 

但時間一久，情況卻越來越不妙了。我的贏面開始逐漸減少，輸的次數也越來越多。我開始變得焦躁不安，每次輸錢回家後，我的心情都會糟糕到極點，甚至對家人發脾氣。

兒子小李結婚不久，他的妻子小張溫柔賢惠，一向對我這個婆婆尊敬有加。但我卻感覺到她似乎漸漸疏遠了我，尤其是在我輸多了的時候，她會冷冷地看著我，有時候甚至不願意跟我說話。

有一次，我輸了整整一星期的生活費，回家後剛好看到小張在廚房忙碌。我氣急敗壞 地衝進廚房，看到她在做飯，忽然就忍不住發了火：“你做的什麼東西？這麼難吃，誰要吃！”

 

小張愣住了，她沒想到我會這麼說，眼神閃過一絲委屈。她低聲道：“媽，這是您最愛吃的紅燒肉，我特意學著做的，可能火候沒掌握好……”

她話沒說完，我就把鍋蓋一掀，把還沒熟透的肉倒進了垃圾桶，心裡一股無名火在燃燒，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。

「老伴兒，你這是做什麼？媳婦這麼辛苦做飯，你還倒了！」李老漢從外面走進來，看到這一幕，立刻瞪大了眼睛。

「你管我？！你怎麼不看看她做的什麼東西，跟豬食一樣！」我脫口而出 ，完全不考慮話的分量。

 

小張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，她看了看李老漢，又看了看我，終究什麼也沒說，轉身跑進了臥室。

李老漢嘆了口氣，無奈地看著我：“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？以前不是挺和氣的嗎？”

我被他的話刺得心裡更不痛快，冷冷道：“我怎麼了？不就是打個麻將嗎？至於鬧成這樣？”

 

那一晚，兒子小李回來後，氣氛比平常更沉重。他坐在沙發上，低著頭一言不發 。小張依舊躲在臥室裡，連飯都沒吃。

「小李，你也別怪你媽，她最近心情不好。」李老漢試圖緩和這僵硬的氣氛，可小李卻猛然抬頭，眼睛裡透出一種陌生的冷漠。

 

「爸，我不是怪媽。我只是想問，你們還打算這麼過下去嗎？媽再這樣下去，這個家還怎麼過？」小李的聲音低沉而冷靜，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一樣刺進我的心。

那一晚，我第一次。兒子的眼神像，照出了我不願承認的事實。我開始意識到，自己正在失去一切，失去曾經那個和睦的家庭，失去媳婦對我的尊重，甚至失去丈夫對我的信任。

 

但，我依然沒能徹底醒悟。我只是暫時收斂了打麻將的頻率，心想再慢慢找機會玩。但這種自我欺騙的日子，並沒有持續太久。

接下來發生的事情，徹底把我拉進了無底深淵。那天晚上，我再次跟一群老友約好去打麻將，本來想著只是小玩一會兒，但局勢一開，我又忍不住想要翻本，結果越輸越多，最後甚至借了幾千塊錢。回家的路上，我覺得自己彷彿被什麼東西壓得喘不過氣。

當我推開家門時，迎接我的不是暖暖的燈光和家人的問候，而是一片寂靜和冰冷。李老漢坐在沙發上，面色沉重，手裡拿著一本相簿。我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，心裡猛地一沉。

「你又去打麻將了？」李老漢冷冷地問道，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疲倦。

我下意識地想要否認，但看到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，我的話語堵在了喉嚨裡，怎麼也。

「你知不知道……咱家現在欠了多少債？」他把手中的相簿重重地拍在茶几上，聲音裡透著絕望和憤怒。

「幾千塊？」李老漢的聲音裡滿是苦澀與憤怒，「你知道這幾千塊對我們這個家意味著什麼嗎？你以為咱們家還像從前那樣，隨便折騰點錢就沒事了嗎？

我一下子呆住了，無法理解他的反應。幾千塊，怎麼會讓他如此激動？但當他慢慢道出了真相，我才明白，原來我對家庭的傷害，遠比我自己想像的要嚴重得多。

「前幾天，小李的公司出了點問題，他們需要一筆週轉資金，可是家裡……」李老漢停頓了一下，彷彿在思考如何措辭，「家裡的積蓄早被你拿去打麻將花光了。

我感到一陣頭暈，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。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將家裡弄得如此狼狽不堪 。積蓄耗光了？小李公司的事我竟然 一無所知 ？

「那他們怎麼不早告訴我？為什麼不跟我說？」我心裡一陣憤怒，彷彿想要為自己的疏忽找個藉口。

「說？他們怎麼說？你有時間聽他們說嗎？」李老漢猛然站起來，語氣中滿是怒火，「你每天不是在麻將館裡，就是在去麻將館的路上，他們說了你能聽進去嗎？

這一次，我，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深深的罪惡感和自責。可是，這份自責來得太遲了。

就在我們爭吵的時候，小李和小張突然推門進來了。小李臉色憔悴，眼圈發黑，顯然是忙得沒日沒夜 。小張緊緊挽著小李的胳膊，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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